10.12.2012

(31) 行公司






  帶女兒去行街, 也是一件大事。 有一句廣東俚語, 「湊仔婆, 出門三分阻」, 十分貼切。 現在還好, 因為不用帶尿片了, 只帶一瓶奶, 一瓶水, 以及若干嬰兒食物就好。 但仍是十分麻煩。 如果天氣太熱, 像那幾天艷陽高照, 又怕熱壞了, 不如呆在家裏。 但呆在家裏, 尤其是星期日, 由早到晚, 也確是太悶。 大人悶氣, 小人也悶氣。

  所以, 她一見到開門, 便眉開眼笑了。 目前, 尚不至於整天吵著要出街, 但看她那種雀躍之情, 真是不忍心整天把她困在屋內的。 有時, 帶她上天台, 看看烏龜, 看看金魚, 也令她極度興奮。

  有時也帶她行百貨公司, 那可算最不用擔心的地方了,尤其那些高價店, 人又少, 地方大, 而且空氣不寒不熱, 放她獨自東行西看, 也不會閃失。 有一回, 也不知怎的, 轉呀轉的, 轉到玩具部——真不料到她會這麼興奮, 簡直便是來到童話世界。 第一是彩色艷麗, 完全投合她的脾性, 她最喜歡鮮艷的顏色第二是所有東西, 都放在合適她的高度之處。 這時, 她也不要大人牽手了, 兩隻眼像會放光, 見到東西就拿, 隨地就玩, 完全當成是她自己的私有物, 一秒鐘眼跟不到, 她已跑到幾行櫃橱後面了。 前一會聽說拐帶小孩的案件很多, 拐了上大陸去換人, 又或者折斷了手足去行乞, 很多在這些地方發生, 所以, 她最高興的時候, 也是我們警惕性最高的時候。

  不過,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種快樂。 她見到無數自己喜愛的東西,而且尚未有大人的那種觀念。 她決不會想到, 這是需要錢去買的, 也不會想到任何實際問題, 總之, 只要這是一件好玩的東西!

  有好多件, 我都已幾乎買下來了。 但和妻一商量, 又覺得太貴, 而且家中也沒處安放。 結果, 行完一個下午, 只買那麼一件半件, 而且, 回到家裏, 她馬上已經玩厭了。

(30) 上墳






  帶她去上墳。 她爺爺逝世半年多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 說來慚愧, 她爺爺出喪的那天, 她也沒有去。 這是自己的主意。 我覺得這形式化的東西, 不要也罷。 免得回來又嚇著了。 人與人之間, 全憑一心相結, 又何重形式呢? 小小人兒, 何苦混在那哭聲、鑼鼓聲, 以及煙霧裏?

  我們的車子先繞去赤柱買花。 假日的海灘, 人山人海。 但一轉入歌連巨角, 氣氛便完全不同, 高高聳立的建築物, 是一層一層的靈灰安置所, 艷陽高照, 碧海藍天,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這也是人之常情, 難得的一個星期天, 人們寧願擠去海灘泡水, 這裏自然安靜。

  也許是四圍太靜了。 只有微微的風聲和我們的話。 女兒也有點不自然的感覺了。 不要以為她甚麼也不知道。 帶她去任何地方, 她都張大眼四處看。 可能她不明白, 但她有她的直覺。 我們於是只好盡量引開她的注意。 引她看天上的雲, 樹上的鳥。 遠處的圓形雷達站, 對她說是「波波」, 她才輕鬆了。

  直到見著碑上她爺爺的照片, 教她說, 爺爺你好, 她望著這似曾相識的爺爺, 曾經抱她玩過的爺爺, 卻無論怎麼也不肯開口了。 她只是看。 看我們大人鞠躬, 看我們把花朵放上去, 直到我們走了, 教她說, 爺爺拜拜, 她才忽然高高興興地說了, 爺爺拜拜! 也許她知道快要離開這過分安靜的地方, 心情馬上輕鬆起來。 於是又教她說, 爺爺你好, 爺爺你在天之靈安息,她也一一照說如儀, 並不拒絕。

  想起來, 生死之間,真是可以十分平淡的。

  正如花開花落, 本也十分自然。 父親之去世, 對我原是極重的震撼。 好像有人大力搖我的肩膀, 對我說, 「這就是了, 這就是了!」一生一死之間, 有太多刺激, 使人思量不已。 但此刻, 逝者已去, 藍天海水, 白雲輕風, 所餘者唯安寧寂寞而已。 偏偏卻又加插此一小生命於其中, 也是一線希望吧。





(29) 真實的體驗





  在房間裏, 我打開了我的聖經, 也不知是何章節, 隨便就唸了起來, 不消幾分鐘, 說出來真是奇怪, 我的內心就自然地平靜了。 我的心想, 上天既賜給這小生命, 必定有妥善的安排的, 就是這一轉念, 我決意不改行程, 在曙光中上路了。

  那是一個戶外活動的訓練課程。 整天在太陽下, 肌肉不停活動。 下午四時, 設法偷空打一個電話, 妻告訴, 醫生說肯定不是腮腺炎, 只是扁桃腺炎!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兩樣東西有甚麼區別, 但從語氣上看, 當然是扁桃腺比較輕些! 一個笑話, 到兩天後我回家, 才發覺原來妻也是弄錯了, 只是淋巴腺炎, 比扁桃腺更輕些!

  但當時的確是放心不少, 也便繼續我的體力競技了。

  說來慚愧, 我也曾是個所謂的「無神論者」。 那時初上大學, 還不知天高地厚, 以為讀了幾本科學書就了解一切。 直到這小女兒來臨, 我這才豁的一下, 好像忽然明白了。 這是一種目前我無法說得清的感受,只覺得自己十分渺小, 手上捧著一朵小花, 不知是誰賜與的, 美麗絕倫而又飄忽不定。 我便忽然間相信了。 這宇宙天地間, 肯定有一主宰。

  兩天後我回家, 孭著背囊, 手扶拐杖, 一身塵土, 滿面顏色。 打開門, 赫然, 小女兒竟站著歡迎我了, 她望了我半响, 認不得出來, 只是呆呆的看, 我一把抱她在手裏。 歲半大的人兒, 還僅僅得二十磅, 臉上還留著一種病後的青色。 只是摸上額頭, 涼涼浸浸一片, 沒有熱度哇。 一家子團聚的歡樂, 真是說之不盡。 作一個父親, 心情竟可以患得患失, 一至於斯。 公公婆婆等老人家, 知道這些事情都笑話我們了。 實在是未見過世面的小子。 一點兒發燒便大驚小怪。 但在我來說, 這體驗是非常非常真實的。 從前的我, 怎會想到這一點哩!




10.03.2012

(28)出門前夕




  自從小女兒出世之後,我一直沒有出過門遠行。這一次其實也不是遠行,只是參加一個兩天的戶外活動訓練過程。但卻想不到,會有這樣大的波折。

  一切都已準備好了,背囊、水壼,我並且打算十時便上床睡覺,到明天早上五時起床,六點出發。女兒由妻獨力負責,照顧兩天。晚上八時半,我已最後點齊衣物,背囊的繩索亦己縛緊。門鈴響,妻抱著女兒由楊家回來了。一進門,她便告訴我,女兒好像得了腮腺炎!我一看,她正昏昏沈沈,兩邊腮側已經腫起,一摸額頭,微有熱度。

  當晚一夜沒好睡。十二時,妻用那黏貼式熱度計給她試熱,告訴我她已一零三度。我嚇了一跳,再一摸又不像,弄她起床,給她洗手洗腳,妻說要馬上給退熱藥,我說不好,必須先喝水。因為如果不先喝水,恐怕會抽筋。於是馬上預備涼開水。這一切,全是在她的哭聲下進行的。平時她極愛洗手洗腳,但此刻,水一沾腳,立即大哭。而灌她喝水也是極難。用奶瓶固是不行,她左撥右撥,哭得臉紅耳赤,用匙也不行,一匙一匙的清水,都撥在衣襟上了。妻又提議說不如先吃藥。我仍堅持不肯。因為如果吃了藥而不能喝水,後果難以想像。

  在爭持間,忽然發覺,她的熱度好像退了。一摸小腳,涼涼一片。妻還不信,於是拿出肛探針來,熱度只有一百。於是放心了。弄她去睡,她的頭一貼枕,馬上睡著。

  這時,妻問我,肛探針要伸入多少吋才算正確。我才想起,歷來這都是我的職責。如果明天我出門了。妻一個人,怎弄? 她掙扎得這麼厲害,怎能探熱? 吃藥?

  當夜一晚,她的熱度升升降降,反覆不定。始終沒有吃藥。直到早上六時,熱度升到一百零二,於是才吃了藥。這時,輪到我的內心掙扎了,究竟去還是不去? 籌備了這許久,不去實在可惜。妻也鼓勵我去。我拿心不定,最後一分鐘,走進書房,關上門。我需要自我寧靜一會。

(27)空碗裏的海洋






  哄小孩子睡覺,真是挺難的一回事。以前的她,尚在襁褓裏,張開嘴便吃,吃飽便睡,最多拍幾下,一點不用煩。現在,算是初學人事了,腦子裏的東西不知有多少,常在那裏浮上浮落。至目前為止,能夠自動躺在大床上闔上眼睛的,只有兩三回。為甚麼說是大床呢? 因為大床旁邊有人陪著,還勉強可以。小?床,是一次也沒有試過。

  通常,她是「坐」到睡著的。我們有一輛很好的嬰兒車,把那嬰兒車調低,那角度恰可讓她半躺著,推推搖搖的,不久,便睡著了。但最近,連這嬰兒車也漸漸不行了。她不斷要這樣那樣,一會要媽媽抱,一會要玩具,一會要枕頭,要尿尿,要完一次又一次。總之,她腦海想到甚麼,馬上就要。明明已經十分瞌睡了,我們知道的,因她的動作是用手背擦眼睛,她一擦眼睛,就等於告訴人,她實在是十分疲倦了。但仍是不肯睡,問東問西,公公呢? 婆婆呢? 爸爸呢? 一分鐘不到,又要去尿尿了,而且,還居然能夠擠出幾滴出來,顯示她沒有說謊。這樣一件又一件,看看時鐘,嘿,竟然十一點五十分,差點午夜了。真是不由得老爹子不生氣的。

  很明顯,嬰兒的腦像個空碗。知識一件件像水般灌進去,她的記憶力,真是出奇的好。一件新事物,譬如說帽——廣東話的單音字,有多難記,你試試教給一個外國人去,看看明天還記不記得。可是她,教一次,三天之後見到人家頭上戴著,便大嚷了,帽!帽!準確,分毫不差。

  這樣的知識,一件一件灌進去,現在已成小海洋了。那裏面的波浪搞不得,晚上臨睡之前尤其不能跟她玩,一玩,那裏邊興波作浪,要很久才靜下來。

  她母親總是有求必應的慈母,有時哄到自己也睡著了,她還在那裏玩。這時,老爹發威了,雙眼圓睜,沈沈的一聲:還不去睡! 她也好像知道,白天的遊戲,真的結束了。






(26)燥火內蘊





  有些事情,她是不要人教,自動曉會的。譬如打人。一有甚麼不如意的事,便伸起小手來,就算不敢打人,也要打桌子椅子,甚至打自己,總要發洩才算。

  不知這是不是一種潛能? 真的沒有人教過她的。又也許是從小朋友處學回來,總之,雖是來歷不明,她確實是會了。

  而且我又發覺,要教她忘記一件事,比教她記得一件事,要難上百陪。無論怎樣的哄、教、講道理、甚至威嚇懲罰,再也不能把這惡習一下子去除。又是一個無可奈何,只好留待若干年後,她的心智成熟些才算吧。

  今天晚上,婆婆來吃飯,飯後有一冷凍的甜品,她馬上搶著要吃,不許,便一把將玻璃碗打掉了。我當然氣得很,便拿起小手來,也打了一下,於是鳴嘩大哭,眾人馬上勸開。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這種情形還是很少發生的。

  過了一會,氣平了,又玩得嘻嘻哈哈了,再解釋,看她臉上似懂非懂,真是可以肯定的說,這等事情,下次還會發生的。而當我順手一摸她的頭頸時,不由得吃了一驚,熱得燙燙的,馬上拿那新潮熱度計出來—這是一種新產品,不用塞進肛門裏,只消貼上額上便行,一看,嘿,一百零二度! 也許是當時大吵大鬧一頓之後,體溫上升。於是馬上大忙一輪了,冷水洗手洗腳,打扇,落樓納涼,好一會,好像熱度又退了,這才舒一口氣。

  同等情況,以前也發生過一次,不過那時不是打人,只是亂叫,老人家說是燥火,叫了一晚,我又罵了她,結果,當夜發高熱,而醫生說是喉嚨發炎。

  這一次,她會不會又是燥火內蘊呢? 我雖說不上內疚,但那種緊張的心情,真是可想而知。剛才帶她上天台看烏龜,這龜,也是專誠養來給她看了。回來之後,吃過奶,現在已睡著了,摸摸額頭,尚是涼涼一片。也唯望上蒼保祐了。






(25) 學習與玩耍




  錯誤本來無所謂美,但作了我的女兒,便錯的也是美了。

  譬如看她著拖鞋。媽咪買來一雙很漂亮的粉紅色小拖鞋, 看她把腳趾很笨拙地挪呀挪的挪進去, 穿錯了左右鞋到處走, 竟也是一種快樂。

  又譬如說話。當然是發音不正, 枕頭說是枕豆, 早晨說是早騰, 叫爸爸餵金魚, 說是「魚魚含! 」

  因此又聯想到,有誰不曾犯過錯誤的呢?只是嬰兒的錯誤最純真可喜, 你糾正她的讀音, 她會一本正經向著你重說一遍。你試去糾正一個成年人看看。前些時流行一種玩意叫做扭計骰, 我的太太一直唸作扭計股, 我一糾正她, 立刻被她搥了好幾下。

  嬰孩的學習精神很強,有時大人說話,她會很留神地聽,偶然,也會跟一句嘴,把你弄得啼笑俱不是,有次我朝廚房一裏叫:「妻呀開飯啦!」她也大叫:「妻呀開飯啦!」於是,一家子人都笑了。

  她最喜歡在床上玩,那原理我好久才曉得,因為在床上,大家都須坐下,她的高度和大人差不多,平等了。因為每次上床玩都雀躍開心。有時在地板上玩也是如此,只要你肯坐下來陪她,玩到天黑也不厭。有一次外祖父來到,她竟有本事把西裝革履的外祖父,哄到地板上坐著陪她玩。我們只好瞪著眼傻笑了。

  她的所謂玩,有時只是一種模仿。譬好煮飯仔啦,抱嬰孩啦,拿個菜籃上街啦,給她一套煮飯玩具,她可以足足玩夠三十分鐘也不厭的,雖然都無非是把空氣倒來倒去,有時還要假裝吃到肚裏。

  但這是最重要的一套玩具哩,每到大人吃飯的時間,非給她玩不可,否則她一纏上來,要想吃頓安樂飯便難了。因為她高度已經夠得上了,大人吃飯,她不理三七二十一,伸手便抓,這時,無論米飯蔬菜湯羹碗箸,全都得堆到中央去!



(24)接班







  我和妻約好,她去湊女兒,我先去餐廳吃飯。她隨後帶同女兒就來。因為,如果兩人一起,是無法吃飯的。女兒漸漸長大,懂得要東要西,摸這樣摸那樣,因此,我須得利用時間,獨自先吃,待會我吃完,接班抱過女兒,妻才有時間吃。

  我曾經想過,這種情況可以用駕駛來作比喻。人在車上,方向盤分分鐘必須捏緊。小孩也是一樣,眼睛稍為離開一秒鐘,她就要去闖禍了。

  這餐廳是我們這一帶居民的落腳點,有誰家沒空煮飯,都跑到那兒去,所以那裏的夥計,上上下下都混得熟了。我坐下來,要了一整隻的炸雞,才十五塊錢——(這數目,幾年之後恐怕會是天方夜譚了吧?那夥計立刻便知道我們是分上下集了。上集我吃半隻,下集她吃半隻。我囫圇吞雞,先吃雞胸肉,再吃雞髀肉,最後是雞翼尖,由粗至幼,很快,半隻雞吃完,她們母女倆便來到了。

  我把女兒抱在懷裏。要她安定,我有我的辦法。最要緊有一張紙,她會在我的
胸袋裏找到筆。有紙和筆, 一個世界便在她跟前展開, 畫一個大圓圈, 再點兩隻小眼睛, 一條弧線代表嘴巴, 她會知道, 這是啤啤!

  現在她尚不懂得拿筆,只是胡亂握著,當然更不夠力去控制那一管筆,更不要說畫出如意的線條。但一切不管,亂畫亂晝,有顏色出來便行,我畫一個蘋果,她也亂畫一堆線條,口中不住嚷著:蘋果!蘋果!很明顯的,這一堆藍色的線條,在她的眼睛裏,是一個蘋果。

  這種遊戲,她可以玩很久的,而她母親的晚飯也吃完了,要打道回府了,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下一個節目是看街車。這是巴士,那是小巴,這是的士,那是私家車。無巧不成話, 迎面碰到一個也像是父親模樣的人, 也在教孩子看車看, 那是巴士! 我不禁失笑,難道天下的父母,都一樣麼?






(23)爸爸的一吻






  超級市場的購物手推車,設計有一格是放小孩的。有時逛街, 往往便順帶把女兒也推進超級市場去看看。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了。色彩繽紛的貨品, 往往使她神馳目眩。嬰兒的腦真的就是白紙一樣,現在是一點一點把彩色塗上去了。

  我有時就乾脆把她也當作貨物,放到手推車的下格算了,我挑中甚麼,隨便放下去, 讓她自己去研究一番。有時貨物未出門, 包裝紙經已讓她拆開了, 收銀小姐也不以為忤。

  這天,也是合該有事,我放她坐好在下面之後,發覺上面那鐵柵還沒有合上,便順手一拉——馬上,她嗚嘩大哭起來,我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妻子眼尖,經已看到她的小指頭夾著了。抱起來, 右手食指上已陷下去如豆大的小凹窩兒, 瘀藍一片。我們肉痛得不得了,正思量該為她塗點甚麼,又懷疑有沒有骨折,我拿起她的小指頭來細看,一時情急智生,使用口為她吮。說出來沒有人相信,這麼一吮,竟然好了,她馬上止哭,再過一會,那烏豆大的凹窩兒也失蹤了。

  事緣我相信人的唾液有殺菌能力,再加上嬰兒的新陳代謝快速,血液一順暢,那凹下去的所在便自然彈起,只要不傷骨骼,復原是比較迅速的。事後,我也試過把自己的食指放到舌頭上去吮,看看感覺怎樣。果然,舌面肌肉緊緊把指頭包著,一邊還緩緩按摩,再加上唾液的潤滑,受用無比。

  所以,以後她便更加學乖了,一有甚麼芝麻綠豆,便皺著眉跑上來,一邊喊著痛痛,為人父母的,自不免又大加呵護一番了。

  說出來也奇怪,這世界對她最凶的人是爸爸,因為我不要她養成驕縱的惡習,須知人間世有許多規矩是要遵守的,有時大聲的喝罵、禁止,不許這樣不許那樣,真是在所難免。但她最信任的人除了媽媽之外,卻是爸爸。有甚麼緊急事情,總是來向爸爸求解決——有時媽媽剛好不在家,就更是如此。